十七只小饼干

这个人很咕,什么也没有留下|ω•`)

【杰佣】钟声

大概是二战设的样子

角色死亡有,注意避雷| ᐕ)୨

是和朋友一起搞的上下篇  @_liberty ,有园医剧情联动| ᐕ)୨

题记出自莎士比亚✓

本篇主杰佣,字数1w+

主园医走这里☞  一步之遥 

杰佣园医only two,祝大家食用愉快
 ————————
 Summary有些人只能拥吻影子,所以他们只能拥有幸福的幻影
 ——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静默得不像话,空气中还残留着刺鼻的火药味,阳光透过漫天的烟尘朦胧的投射在战后的废墟上

在一片废墟之中,人们或是三三两两,或是成帮结伙,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他们欢呼,他们呐喊,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喜悦

杰克也不例外

他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挨着满是弹孔的墙壁缓缓滑下

是了,战争结束了,他们胜利了

终于,终于——

杰克抬头看着仍然灰蒙蒙的天空,脸上挂着仿佛永远不会消逝的笑意

他所等待的和平,终于要来临了

神啊——

他闭上了眼睛

神啊,请宽恕我



「什么啊,原来躲在这里啊」肩膀被人大力拍了一下,杰克有些不满的看着来人「可真是让我好找」

来人有着一双明亮的蓝色眼眸,柔软的棕色短发被藏匿于宽大的兜帽之下

奈布·萨贝达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杰克的视线,扶着他的肩膀坐在了他的身边

「这可真是稀奇事,小先生居然会主动找我」

杰克微微向旁边挪了挪,好给他足够的空间以最舒服的姿势坐下——即使那个坐姿在他看来一点都不雅观

「没办法,谁知道你居然在侍弄你的玫瑰园!一整天!我都要无聊死了!」

「我总不可能天天陪你去打架」杰克叹了口气,起身在花园中来回查看着,最终摘下一朵还挂着水滴的红玫瑰「作为补偿,萨贝达先生愿意收下这枝美丽的和您相称的玫瑰吗?」

「…… 你这一套还是留给女士吧,老子找你可是有正经事的」奈布撇撇嘴以表示自己的嫌弃,但还是伸手接下了火红的花朵

他用手指捻着花瓣,略显急促地组织着语言

「嗯,杰克,他们已经打起来了」

「谁?」杰克一手轻轻抽走了奈布手中饱受摧残的花朵,用剪刀细心将花茎上的尖刺一个个剪掉

「当然是那群德/国佬!」对战事状况表现得非常义愤填膺的大男孩对于好友不冷不热的反应早已习以为常,自顾自的进行着自己的慷慨陈词

他总是这样,杰克想着,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快活——自己的好友一提到这种话题就总是热血到不行「他们进攻了波/兰!该死的 …… 现在英法已经向他们宣战了,我是说,战争可能马上就要爆发……呃,所以说杰克,嗯,我想你知道的……我想参军」

手里没有了发泄情绪的物件,奈布·萨贝达捏紧着自己略长的衣摆,有些紧张又窘迫的观察着好友的反应——好友没有什么反应,杰克面不改色,咔嚓咔嚓的剪刀声回响在安静得过分的空气里,半晌,他又把花茎被修剪的光秃秃的玫瑰重新塞回到奈布手里,仿佛刚刚一切都没发生过

奈布·萨贝达的咬咬牙,觉得刚刚丢掉的气势又瞬间回来了

「杰克,我们都希望和平,但是我并不想空坐在这里,就这么等待它的到来,」奈布深吸一口气,仿佛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继续对刚刚的话进行补充,「我身体健康,并且完全有打仗的能力,所以我也想要为了国家点什么」

「然后我要亲自见证和平真正到来的那一刻」

「…… 如果我阻止你,你会听我的话吗?」杰克的表情先是少有的严肃,随后在他暗红色的眼眸中渐渐荡开了一抹无奈的笑意,他不等奈布的答复,接着说下去「我会和你一起参军,然后见证你说的那个时候,就当是成全了自己的好友,总不算过分吧?」

「吓死人了你,我刚刚还想着如果你不同意我该怎么办呢……」奈布长舒一口气,语气中是控制不住溢出的欣喜,接下来的话却被突如其来的报时声打断

沉重而又古老的钟声适时的响起,他们不约而同地把脸转向了钟塔的方向

「噢,我从没觉得它这么好听过」奈布低下头暗暗的笑了「这听上去就像某个伟大的仪式一样,我们这算是成立了什么不得了的约定了吗?」

「看起来是的,」杰克的目光仍停留在古老的钟塔上,最后他轻轻的补充「而且见证人是女王陛下」



「我说,都当兵了,也该抛弃你那什么狗屁绅士素养了吧」

「唯独这一点我绝不退让」杰克黑着脸看着奈布七仰八叉的倒在自己军被里,表情十分耐人寻味

「哎呀随便你啦,明天咱俩就要在不同的队里执行任务了,我也管不着你了」他从硬邦邦的军被里探出脑袋,像一位老父亲那样叹了口气,「别太想我了啊~早上别因为军被不整齐这种事情挨训」

「这番话我就当做你在关心我了,希望我没有误解你的意思」会因为这种事情挨训的明明只有你,杰克在心里补充

「切,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劲」奈布自讨没趣的从床上扑腾起来,「据说明天你们队的那条路线可刺激了,千万别死了啊」

「我命可比你想的硬多了」杰克伸出手试图把自己的被子从人怀里拽过来,「这点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呸呸呸,你少拿你以前的破事和战场比,根本没有可比性好吗」奈布反应剧烈,不仅小手一抖把被子还给了杰克,还把枕头也丢了过去

「我只是想表达我命大着呢,倒是你莽莽撞撞的比较让人担心」

「嘿嘿,说的也是」

「啊?」

「我说你说的也是啊,我的性格你也知道,好像确实是挺容易英勇就义的」

「奈布·萨贝达!不会说话就闭嘴不要说??!」

「哇大家快来看啊绅士骂人啦!」

「???!!!!」

同一个军营里的战友们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打闹着的两个人,友善的提醒他们马上就到休息时间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是真一不小心去世的话,你也得活下去,约定是两个人的事情嘛——当然,我更希望你能活到你将来的儿子给你养老」奈布平躺在床上,演技浮夸的模仿着以前在剧场里看过的桥段,看起来非常痛心疾首的嘱咐着「如果有灵魂这种东西的话我就一直跟着你,你要是不给我活到战争胜利就不要来见我了」

「滚,那是你的愿望,我才不帮你」杰克简单粗暴的一巴掌拍住奈布的嘴,「你要是死了我尸都不会帮你收,赶紧给我睡觉」

「呵,你这个伪绅士」

「…… 你到底还有完没完」

「……」意识到杰克心情好像不太美丽的萨贝达先生乖乖闭了嘴,在杰克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听见他呢喃着低语,「有些话如果一直不说的话,是不是就永远都没机会了」

「……」

「…… 你睡着了吗,晚安」

「……」


 ……
 ……
 ……


「萨贝达士兵他为了掩护我们撤退而——牺牲了」

「……」

太狡猾了

「身为他的队长我很抱歉,我知道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但还请你节哀,为了减少损失我们也必须做出相应的牺牲,否则另一只小队也将面临同样的危险」

「他是,怎么死的?」

…… 太狡猾了,奈布

「和千千万万的战友一样,他为了掩护我们全队人的撤退战场上战斗到了生命的最后,我想这是一位士兵的荣幸」

「…… 他的尸体呢?」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请求

「很抱歉,因为我们是受到敌人的突袭所以……」

「您腰上别着的这把军刀是他的吧」

…… 好过分啊

「……!!这!!!」

「能请您还给我吗」

好过分啊,奈布

「当…… 当然可以了,杰克」

「感激不尽」

 就为了这种人

「不,不必了……你…… 呃,你也别太难过了…… 嗯,奈布·萨贝达是一位优秀的士兵,是的,他是一位优秀的士兵,能够以这种方式结束想必他也一定因此自豪吧」

「我想是的,长官」

就为了这些人

就为了这样的人,是什么值得你搭上性命?



那是一个过分阴沉的午后,在或许是被所有人遗忘的角落发生的事情

本来雪白体面的衬衫上印着脏兮兮的鞋印,黑发的少年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但这似乎并不能减少身上的痛楚

「小废物,老子给了你那么多天的时间,结果你就偷到这么点钱吗?」

「啧,看来你那所谓的父亲待你也不怎么样嘛」

「…… 家里出了一些事情,你们需要的话,我过些天再拿给你们」少年尚还稚嫩的声音透着些许冷清,他从手臂中抬起头,红色瞳仁中跳跃着诡异的光

「!」那人像是被吓到了似的猛的一顿,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激烈的拳打脚踢,「臭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男人收回了擦的掉漆的黑皮鞋,异常不屑的在地上啐了一口「要不是看在你小子还算听话的份上,我们几个早就把你打死了,反正你那个父亲也不会在意你吧」

「……还是不要吧」蜷缩在地上的少年保持着护住头的姿势一动不动,「钱我会给你们的,杀了人的话就无法挽回了」

「哈啊?事到如今你说什么呢?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噗唔!」

生活总是有很多意外的,比如迎面而来的这个拳头

余光隐约瞟到的居然是一抹绿色的衣摆

「没有人告诉过你们这片地姓萨贝达吗?你们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

第一次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还稚嫩无比


「…… 杰克……杰克!??杰克!!!?」

猩红的双眼渐渐有了焦距,他终于从回忆中挣脱

「是的,少尉」

「…… 臭小子,你刚刚到底有没有在听长官讲话啊」明显年长很多的长官非常不满的注视着他

「…… 抱歉」杰克低下头,看上去十分落寞的样子,内心仍在回味着刚刚片刻的记忆

少尉眉头紧锁,双手抱胸,两人似乎各有各的心事,于是就这么僵持了许久

直到少尉些许粗糙的手掌安抚性的在自己肩上拍了拍,哪怕隔着一层布料,杰克也能感觉那只手掌因长时间握枪而磨出的厚茧,少尉长叹一口气,斟酌许久后试图说些什么来活跃一下这该死的气氛

「哎,也不怪你了,你是这次行动小组的唯一幸存者了,就这次的战功来说你小子还是非常有可能升职的哦?」

「请不要用死人开玩笑,长官」杰克仍然保持着低头的状态,轻声提醒着长官

「…… 啊,抱歉,我知道你把他们的遗物都整理起来了,看见战友一个个死去想必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少尉稍微停顿一下,目光浑浊而沉重

「但你要知道,战争磨练的可不仅仅是身体,还有这里」少尉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神秘的眨了眨眼睛「单单拥有强壮身体的不是战士,这里坚定的人才是」

「你要能够忍受昔日战友们在面前一个个死去的痛苦,等你的内心足够强大的时候」

「等它足够强大的时候,你甚至会带着他们的愿望活下去」

「这才是一个士兵啊,杰克」

坐在病床上的人愣住了那么几秒,然后他慢慢的抬起双手捂住脸,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肩膀微微颤抖着

少尉看这眼前一言不发的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讲道理,我觉得你小子还挺有天分的,你身上还有伤,先好好休息吧,我就先走啦」

「是的,长官」他的声音哽咽而沙哑,伴随着重重的的鼻音,沉重的话题使杰克不得不低下头,他顺从的跟随着长官的话题,慢慢的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他的视线透过手指的缝隙模模糊糊的看着地板,嘴角近乎扭曲的勾起一个弧度,一开始只是轻轻的,还勉强算得上温和的笑声,渐渐变成了支离破碎的狂笑,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杰克双手捂住脸,肩膀还在因为大笑而颤抖着



尸体,尸体,尸体

在硝烟中早已见怪不怪的,杰克面无表情的扣动扳机,内心却在狂笑不止

尸体们的表情总是能带给他惊喜,它们或是惶恐,或是震惊,或是不甘,或是坚毅

空气中浓烈的铁锈味仿佛比伯爵红茶还要香甜,战友们在他身边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们痛苦不堪,他们挣扎扭曲

太美妙了,这一切都太美妙了

看看这些人一个个滑稽的样子,比马戏团的表演更加令人愉悦

「杰克…… 杰克,拜托…… 拜托……这…… 这个勋章,请…… 告诉军队…… 让他们帮我…… 带给我的…… 家人」

他的战友无比虚弱的倒在他面前,身体上瘆人的伤口还在不断有粘稠的血液流出

「这是我的…… 是我在军队第一次获得的荣耀…… 可是…… 我可能回不去了」

「是的,您回不去了」

杰克单手接过那枚勋章,比血液还要猩红的眼眸此刻直勾勾的注视着地上重伤的人

男人的身体因为疼痛和失血过多而剧烈抽搐着

「…… 杰…… 杰克…… 太痛苦了…… 杰克…… 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给我个痛快吧」

他的表情阴沉不定,可眼中跳动着的依旧活跃的光充分表达了此刻的他究竟有多么快乐,他感觉浑身的血甚至都在沸腾,于是他从容不迫的用自己随身带着的军刀刺穿了男人的喉咙

「祝您好梦」


于是等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过分阴沉的脸上除了诡异的笑容甚至连一丝泪痕都没有

耳边沉重的钟声似乎从未停止,一声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仿佛在宣告着谁的葬礼



「之前没见过你啊,你不是我们这里的吧」

「是…… 我家是住在这附近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嗯,我,我是说,可以让我加入你们吗?」少女显得十分紧张,她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摆

艾玛随即像想到什么似的急忙补充,「我曾经当过园丁!对机械什么的也知道一点!我可以帮你们忙的!」

「当时我一个人去战壕查看时疲惫的晕倒了,就是她把我送回来的」艾米丽在一旁附和

「战场可远比你想象的残酷,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艾米丽」杰克神色不变,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艾米丽咬住下唇一言不发

没错,一开始她就不该抱有什么侥幸,纪律严明的军队怎么可能会同意一个毫无战斗力的平民来送死呢

可接下来杰克却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怕死吗?」

「长官,我的母亲在最被需要的时候背叛了我们,而我的父亲则在一次战乱中下落不明,」少女说出自己身世时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或许我们很像,伍玆小姐」杰克微微欠身,无比优雅的行了一个礼 —— 即使身穿军服,他仍然是一位纯正的英国绅士,这点谁都无法否认,「欢迎你的到来」



「我们会誓死捍卫这里!!!!!」

「放心吧,只有这里,绝对不会让敌人攻破的!」

「主会保佑我们平安的,毕竟我们可是有那位大人啊」

「……」

「……」

「艾米丽,杰克的口碑好高啊」艾玛提着工具箱一蹦一跳的跟在军医身后,本就不坚硬的帽檐随着她的动作看起来软踏踏的晃动着

「在外面要叫中尉哦?」艾米丽伸手将她宽大的帽檐向上拉了拉,露出了一双橄榄绿色的眼睛,「毕竟他一直都很有干劲嘛,几乎没有打过败仗,态度又很绅士,从不打骂下属,所以很受爱戴啦」

「也难怪他会在短短时间就升职到中尉呢,大家应该都很佩服这样的人吧」艾玛双手放在胸口,身边不断散发着粉红色的少女幻想泡泡,即使是八卦的成分居多「不知道这样的人会有一位什么样的恋人呢」

「一定也是一位同样优秀的人吧」艾米丽索性接着艾玛的话题继续下去,「我也不清楚啦,不过有时候会看见他拿着一把军刀发呆,我想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吧,说不定就是恋人送的哦?」

艾米丽停顿了半晌,又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小声补充,「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淑女才会用那种样式的军刀呢?」

艾玛眨巴眨巴大眼睛,撒娇般的摇晃了一下低头思考的艾米丽

「呐——艾米丽,不要在意这些事情啦,要不然来说说你吧」艾玛一手提着工具箱,一手抱紧了军医的手臂,「艾米丽有喜欢的人吗?」

「嗯?我啊——」资质老成的军医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我当然——」

「艾米丽小姐!艾玛小姐!请快撤退到后方去!这里马上就要作战了!」

对话被不适宜的打断了,艾玛有些烦躁的瞪了一眼匆匆赶来的士兵,憨厚的士兵显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遭受艾玛小姐的怒视,但还是有些歉意的挠了挠头

「我们走吧,艾玛,看来工作又要多起来了」

艾米丽任凭艾玛死抱着自己的手臂不松手,就借着这个姿势拉着艾玛一路跑到了军帐里准备起来



严格来说杰克并不是一个正义的士兵

或者说,他自认为自己不是

他能混到今天这样的地位,无非也就是为了一个约定罢了,虽然当事人不在了,可女王陛下总会看到的,不是吗?

今天的伍兹小姐也在为艾米丽医生打下手

杰克远远看见两位女士忙碌的仿佛重叠在一起,在战后平静的一瞬,阳光仍旧像以前那样灰暗无比——或许只有他是这样想的,但她们却仍然能有说有笑的工作

英国绅士撸起自己的袖子,那双手臂满是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疤——或许说刀疤更为准确,旧的伤疤被重新撕扯开,他闷闷的哼哼一声

杰克觉得自己其实一直活在回忆里,他每每总是会想,如果他当初没和奈布一起参军就好了

至少他可以不用知道残酷的真相,至少他还有满园的玫瑰可以守望,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不堪

不过显然残酷的战事不给他太多的时间去后悔,这也是他留在这的原因之一,随着一声爆破,他知道他们又来了

杰克一边冷静的指挥者他的军队紧急应战,一边用袖子盖住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

勇敢的士兵们已经奔赴战场,他们为了女王,为了和平,他们赴汤蹈火,他们在所不辞,而杰克也开始准备出去和他的军队一同去往前线

手臂上的伤口仿佛连着心脏,剧烈的疼痛一点点侵蚀着整具身体,大片的红色甚至浸透了他整洁的军服

「杰克中尉!敌军距我们还有800米!询问是否应战!」

于是他默不作声的将鲜血淋漓的手臂背在身后,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却早已无法顾及

「当然」



他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一道道狰狞的疤痕毫无章法的交错着,旧的伤口被一次次重新割开,永远也无法痊愈

「这些都是因为打仗才受的伤吗?」女军医似笑非笑的直视着他,眼神是十足的冷静

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杰克低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半晌,艾米丽叹了一口气,她似乎是斟酌了很久,终于轻轻的开口了,「杰克上尉——真是值得钦佩啊,您现在居然已经是上尉了,杰克上尉,您讨厌战争吗」

「并不,」他给出的答案出奇的快,「恰恰相反,我热爱战争」

像是经常性的,杰克试图像个真正的绅士那样的,露出一个礼貌而得体的微笑——但很明显他没有做到,他眼底深不见底的黑暗一览无余

「别吃惊艾米丽,我想准确的说应该是 —— 我深爱着战争」

他的眼中近乎疯狂的光还在活跃的跳动着,仿佛除了死亡到来的那一刻永远也不会停止

或许死亡也不行,一定要有什么人,或者要有什么东西来改变

——疯子

他大概是在自嘲

——你真是个满口谎言的疯子,杰克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杰克想,他马上就能给出肯定的答案,但很可惜人总是矛盾的

或许他本应该厌恶战争的,他的家乡,他的挚爱,战争带走了他的一切

但他又是那么深爱着战争,却只是因为战争带给了他无尽的杀戮

是的,杀戮实在是太重要了,特别是像他这种人,哪怕只有短短一瞬间,至少它可以让你感觉到自己还是真实的存在在世上,让你感觉自己还活着

多么可笑,自己活着的事实竟然要用别人的死亡来证明

杰克楞楞的看着窗外,有一刻他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伦敦的时候,自己和奈布为了躲避那些人的追赶藏在不知是谁的屋子内,外面下着蒙蒙的雨,模糊的视线看不清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可回归现实后他却发现自己身边尽是硝烟和血腥,没有带着植物味道的细雨,也没有玻璃,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一把冰凉的军刀,银色的金属上早已没了当年人的体温

杰克把视线渐渐放远,他的目光仿佛能抵达千里之外,跨越英吉利海峡,注视着他那可能永远也无法回去的故乡

「艾米丽,你知道大本钟吗」

「有听说过一些,」艾米丽极其自然的找了把椅子坐下,见杰克没有什么表示之后也就放心大胆了起来「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伦敦吧,是您的故乡?」

「……啊」过了很久,杰克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呢喃着「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了」

「……抱歉,您说什么?」

艾米丽没听清,有些尴尬的调整了一下坐姿,杰克倒也没什么过多表现,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

「没什么艾米丽,等战争结束了你想做什么?」

「我吗?」艾米丽似乎完全没有被杰克的负面情绪影响到,她摸摸自己已经染上尘土的护士帽,轻笑出声,「我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不论做什么都是令人觉得幸福的」

「真是令人嫉妒的愿望啊」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轻叹,杰克终于舍得把视线投向了艾米丽,他的余光瞟到帐口露出一截的巨大草帽慌张跑开,「我没事了,黛尔医生,或许有其他伤员比我更需要您的帮助」

艾米丽点点头,离开了



「上尉,这是本次战役的死亡名单,您要看一看吗?」

「不了,」上尉的心情看上去不是很美丽,「把遗物送回去顺便安抚一下他们的亲属吧,就和你们以前做的一样」

「遵命,长官」

「这次死了多少人?」

「算上下落不明的,264人,长官」士兵说完,又有些欲言又止的补充,「还有,格林队长和他所带领的小队,共12人…… 全员叛变了,当时情况比较紧急,并没有等到他们说出可用情报,就已被全部歼灭了」

「……啧,」杰克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把艾米丽给我找来」

「……呃,上尉」年轻的士兵看起来有点犹豫不决,在长官疑问的目光下,他小心翼翼的开口了,「上尉,你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黛尔军医她——她也是本次死亡名单上的一员」

……

「好,我知道了」

意外还真是无处不在

看起来是时候去教育一下士兵们了

他的表情毫无波澜,仿佛死的不过是个陌生人,杰克把士兵打发走后独自来到了艾米丽曾经的帐篷里,然后不出意外的见到了该见到的人

「伍兹小姐,」他显得彬彬有礼「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

「我?」少女迷茫的指了指自己的脸,然后露出了过分天真的微笑,「如您所见,我在等艾米丽回来」

她的笑容毫无污秽,轻轻松松就能让人相信她编造的谎言

杰克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这时的他像是一位严厉的长官,但他的声音却依旧柔和「那您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艾玛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慌张,随即又变成深不见底的绝望,「……我不知道,她从没告诉过我,我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她却一直没有回来……您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当然了,伍兹小姐,艾米丽哪里都没去」杰克眯起猩红的双眸,宣布着像是来着地狱的判决,「她死了」

「……哈哈,您在开玩笑吗?」少女像是无比轻松的笑了,但透明的液体却止不住的顺着眼角滑下,「她一个星期前还和我在这里工作,她甚至前不久才和我说过……」

「这是战场,伍兹小姐,」眼前平时彬彬有礼的绅士此刻严肃的仿佛换了个人「希望您能认清现实,她牺牲的时候您难道不在场吗?」

「……我……」这时候的少女才像是突然才意识到什么似的,痛苦的抱住了头,「……我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啊」

杰克别过脸,刻意不去看她的表情,他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紧紧抿着的嘴生动形象的表现了他此刻的好心情,不过好在伍兹小姐没有注意到,不然她或许会崩溃的更早一些

人总是乐忠于在弱者面前找存在感,在总是战火轰鸣的战场前线,这个简陋的帐篷里居然只能听见少女的抽泣

半晌,过分安静的气氛终于被艾玛打破「上尉,您就一点都不难过吗?」

「我当然难过,女士」杰克不再压抑自己的笑容,他就着身高优势维持着俯视的姿势,「我们的每一位曾被她救治过的士兵无一不感到遗憾,当然也包括我」

「其实我一直都不觉得您像是个士兵」少女缓缓的抬起了头,绿色的瞳孔不含任何杂质

「我敬重每一位士兵,因为我总是觉得,军人应该是那种,一心一意为国效力的人」

「我以前甚至觉得他们简直就是所有正直的结合,勇敢,坚毅,顽强不屈,讲情义,甚至哪怕命悬一刻,自己的生命都难以保障,也会想着为同伴做些什么」

「我很佩服他们,他们只因为心中的一个信念,只因为一腔情怀,就可以浴血奋战,死生不顾」

「然后,然后等到他们凯旋归来,便是他们认为人生中最灿烂的时刻」

随着眼底的迷茫渐渐消散,艾玛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觉得您拥有这些东西,我钦佩您,只是因为您丰厚的战绩,您仿佛与生俱来的风度,却从来不是因为您是一位士兵」

尽管声音哽咽,她还是断断续续的陈述这自己的话,「上尉,难道我之前的观点都是错误的吗?」

「……」太长时间的沉默,杰克收起了有些夸张的笑容,他感到手脚冰凉,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无法说话,甚至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确实不是一位士兵」

他这样回答道

「你没有错,伍兹小姐,」猩红的眼中写满了复杂的情绪,他的声音沙哑无比,「我曾经以为我们是同一类人」

他的手无意识的摸向腰间的军刀,即使它早已沾满了其他人的鲜血,即使它早已没有了那个人的温度,可它却仍然像是什么寄托「现在看来是我搞错了,伍兹小姐,你活在未来」

杰克像是刻意避开了艾玛的问题,他不知什么时候又带上了那副优雅的微笑,像是把所有的痛苦都留在这短小的句子中一样轻叹,「而你看看我,甚至连悲伤都快要忘记了」



弹片几乎贴着面颊飞过,巨大的爆破声在耳畔此起彼伏,地上飞扬着的泥土和灰尘影响着每一个人的感官

空气中浓浓的火药味和粘稠的铁锈味混杂在一起,到处都是士兵们的哀嚎,环境着实不让人舒服

杰克趴在战壕后面一边躲避着飞驰的流弹,一边有条不紊的担任着指挥者的角色

「美军的支援马上就来,再坚持一会,战士们,你们感觉到了吗?德军的攻势慢下来了」杰克笃定般的说着,尽可能用最大的音量好让更多的人听见,「想想你们的家人吧,运气好的话这场战役结束后你们就能回去见他们了,当然,就算你们不幸牺牲了,他们也会获得一笔不菲的体恤金」

杰克看着前线明显体力透支的士兵们,思考着如何让他们尽可能的振作一点

这番话语像是一颗定心丸,大部分士兵都能够鼓起力量重新振奋起来,不过总是会有一些特例

身侧早已疲惫的甚至不想动一下的士兵似乎并没有听见自己的慷慨激昂的演讲,每发射一颗子弹他的右手都因为后坐力而微微颤抖,也同样因为这一原因,他颤抖的手再也没有射中过敌人

「嘿士兵,你还好吗」杰克凑过去轻声的询问「你让我感觉是在浪费子弹」

「呃,老实说我很不好,长官」士兵诚实的说出了感受「长时间的战争早晚会使人崩溃的,我是说,恕我直言,您是怎样在这种氛围下还能保持这种精神力的?」

「你想知道吗?」杰克神秘的眨眨眼,凑的离士兵更近了些「我保证你不会喜欢」

「请告诉我,长……」于是下一秒杰克就干净利落的解决了自己部下,「战争不会幸免废物,士兵,我的方式是,死亡将永远不会疲倦」

战场上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没有人会有精力注意到这一切

果然还是这种方式比较方便一些

杰克接过部下的枪,替他继续完成他本来应该完成的任务

杰克非常满意的继续投入战斗,前方士兵们更加激烈的战斗热情,使他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下一步的战略

随着美军的支援到来,这场荒谬的战争似乎终于即将迎来尾声

一片混乱之后,敌人的长官将双手举过头顶

「我们认输」

敌方的将领似乎有些不甘,但严明的军纪使他看起来仍旧挺拔又庄严

「德军投降了!」

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并喊了一声,在短暂的沉默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杰克有些呆愣的看着战场上的硝烟渐渐散去,一时间还没有意识到眼前的事实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这漫无止境的战争终于要结束了!」

「我的天哪我没在做梦吧?!这大概是我这么久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终于能回家看看我的宝贝女儿了!」

「……」

「……」

杰克看着欢呼的人群,终于从冲上头的喜悦中缓和过来,他觉得自己这次大概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大笑,然后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在一片欢乐气氛的熏染下,没有人会注意到和其他人一样融入这片氛围的军官,他想,我终于可以逃离这里了

正午阳光穿透层层烟尘照在杰克脸上,使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要是在故乡,要是在故乡的话——

杰克想

现在大本钟或许已经被敲响了

深沉的钟声鸣响四次,整个伦敦都听得见

然后很快就会到大家期待已的“teatime”,醇香的红茶配上美味的点心,满满都是甜腻的味道

而他,也终于可以在满是阳光和甜品气息的美妙午后,见到他的挚爱——如果真的有灵魂那种东西的话

金属微凉又坚硬的触感紧贴着太阳穴,远方似乎有些什么人正在朝他飞快赶来,但是杰克看不清,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陪着他长大的地方,和所爱的人一起,他们躲在小屋内,窗外下着细雨,他模糊的视线看不清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可是回过神来,现实里没有细雨,也没有玻璃……

不,这次不一样了

——神啊,宽恕我吧

宽恕我吧,我只是太高兴了

随着食指轻轻扣下机板,一声枪响被人群的尖叫声淹没

在一片血红的玫瑰中,他的爱人正冲他微笑

穿过漫长的时光,他的面容仿佛依旧是那个曾经的少年

『我回来了,杰克』

耳畔是依旧悠扬的钟声
 ————————fin——————!
 我,杰克,佛系屠夫,杀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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